对比以往，此刻的乾清宫，极为冷清。
天气逐渐转寒，所以朱由校也换上了一席加棉的龙袍，整个人蜷缩在龙椅上，望着龙案上的奏折发呆，双目无神，仿若失了魂一般。
“启禀皇上，雨公公在外面求见！”
就在这时，值守的小太监走了进来，朝着朱由校低声禀道。
朱由校回过神来，闻言目光一冷，冷冷道：“让他滚，不见！”
经过江玉燕一事，他对所有人都不再信任。
尽管江玉燕身死，是死有余辜，但他不相信，雨化田掌控整个京城的守备力量，会对此一点都不知情。
可他却选择了知情不报，直到江玉燕被抓走，他才把江玉燕的尸体带回来。
在他看来，这就是雨化田的失职。
甚至这几天，朱由校都在想，雨化田的权利会不会太大了？
父皇当年告诉他，任何事情，都需要平衡。
可此刻雨化田在京城只手遮天，根本无人能够制衡他。
所以他才敢隐瞒自己。
朱由校本打算重新找一个人来制衡雨化田。
但想了好几天，他却发现，此刻整个京城，根本无人能够制衡雨化田。
雨化田的本事他虽然不是很清楚，但也有所耳闻，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。
扶持一个没有能力的人上去，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雨化田玩死，要么就是会变成他的人。
就像曹正淳。
万喻楼死后，朱由校原本是打算让曹正淳掌控东厂，与雨化田的西厂互相制衡的。
哪想到现在，曹正淳完全沦为了雨化田手底下一条最忠实的老狗！
偌大京城，却没有一人能够和雨化田制衡，不得不说，这实在是一种悲哀。
可如果要让朱由校处死雨化田，或者将他从现在的位置拿掉，他也不想这么做。
毕竟，雨化田的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，至少自从他掌权以来，办事从未让朱由校失望过。
最主要的是，雨化田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，整个朝中都是他的人。
他如果现在下令处死雨化田，很多人都不会同意，包括雨化田自己也不可能等死的。
一旦他下令造反，整个京城必然大乱。
这不是朱由校想要看到的结果。
但现在的局势，早已经超出他的掌控了。
想到这里，朱由校不由有些愤怒和无力，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丝悔意。
养虎为患啊！
这时，见那传信的小太监站在旁边还没走，朱由校心中怒意更盛，暴怒道：
“你还愣着做什么？难道朕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？！”
“奴婢不敢！”小太监脸色一白，连忙跪了下去。
朱由校怒道：“那还不快滚，让他也滚，朕不想见他！”
“是！”小太监颤颤巍巍起身，转身离去。
可就在这时，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，跟着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：
“皇上身体不好，时常动怒可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小太监抬头看去，顿时脸色一变，连忙行礼：“雨大人！”
朱由校闻言也抬头看去，跟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，怒道：“狗奴才，没听见朕刚才的话吗？朕不想见你，马上给朕滚！”
旁边的小太监满脸发白，站在原地不知所措。
雨化田挥了挥手，小太监如蒙大赦，连忙跑了出去。
雨化田则面色平静，缓缓走到朱由校面前，拱手道：“臣雨化田，参见皇上。”
朱由校冷冷盯着他：“怎么？现在翅膀硬了，连朕也指挥不了你了？你想当第二个魏忠贤吗？！”
魏忠贤，当年的东厂厂公，位高权重，自称九千岁，权倾朝野。
可最后的下场却不是太好。
朱由校此言，意思不言而喻。
雨化田面无表情，拱手道：“臣不是魏忠贤，但君要臣死，臣不得不死，如果皇上想处死臣，臣绝无怨言。”
朱由校龙袍下的拳头缓缓握起，沉默片刻后，他深吸口气，冷冷道：“说吧，什么事？”
雨化田拱手道：“连城宝藏一事，有结果了，宝藏是真的，已经有不少江湖势力前往荆州城了，此事皇上是要臣去处理，还是要让其他人去处理？”
“怎么，想撂挑子？”朱由校冷笑。
“臣不敢。”
雨化田神色平静：“那臣三日后便启程，赶往荆州城，一定将连城宝藏带回来。”
朱由校点了点头，漠然道：“去吧。”
雨化田点头，随即道：“还有一事，需要请示皇上。”
“连城宝藏一事，涉及到的江湖势力太多，臣手底下的力量不够，到时候可能需要调动当地军队，还请皇上应允。”
此言一出，朱由校目光一凝，冷冷地注视雨化田。
雨化田则依旧表情平静，略微屈身，拱手正对朱由校，等着他的答复。
许久。
朱由校突然扔出一物，道：“这半枚虎符，可以调动除边军外所有军队。”
雨化田接过半枚虎符，眼底闪过一丝诧异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拱手道：“多谢皇上。”
说罢，其转身离去。
殿内，朱由校注视着雨化田离去的背影，神色阴郁，沉默不语。
许久，他收回目光，眼中出现一丝不甘和无力，望着殿外的天空，喃喃道：“祖宗保佑……”
…
…
三日时间，转瞬即至。
这一日，西厂门口，密密麻麻的番子和锦衣卫聚集。
东西二厂和锦衣卫两司的主要人物齐至。
东厂以曹正淳为首，身后跟着东厂的七大高手。
原本是八个，但黑衣箭队首领皮啸天，在攻打蜀中唐门时，被唐门高手所杀，所以现在只剩下了七个。
不过黑衣箭队仍是东厂的主要力量，现在的首领是铁爪飞鹰，东厂大档头。
此人原本是朱无视派到曹正淳身边的卧底，但朱无视死后，曹正淳留他一命，没有杀他，此人便死心塌地地跟着曹正淳了。
西厂这边人数则比较多。
为首的是叶孤城、雷轰、燕十三和夏雪宜四人，然后是西厂四大档头：马进良、丁修、曹少钦、继学勇。
此外，‘流星锤’郑掌班、‘青面杀手’赵通和林平之等一众高手也混在队伍当中。
锦衣卫这边，南镇抚司负责京城安危没有来，北镇抚司十三太保都来了，以大太保董天宝为首，后面跟着陆文昭、丁白缨等人。
众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候，街上寂静无声。
踏踏~
没过一会儿，一道人影从府中走出。
身披银白绣金蟒袍，背后挂着白色披风，腰间挂着倚天剑，气度雍容华贵，俊美的面容让得女子看了都得自惭形秽，但偏偏神情淡漠，孤傲中又带着一丝不易亲近的冷漠和霸气。
“属下参见督主！”
众人神色一肃，立刻拱手行礼，音震天穹。
雨化田缓缓走出，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眼，微微点头，随即走下台阶，跨上一匹早已准备好的白色骏马，淡淡道：“出发吧。”
“是！”
“出发！”
队伍立即启程，很快就出了东门，往荆州城方向而去。
只是还未走多远，雨化田突然抬手：“停一下！”
队伍停下，众人疑惑地看向雨化田。
“督主，怎么了？”马进良疑惑地问道。
雨化田没有回答，他调转马头，看向远处的小路。
他看到了两个熟人。
雨化田策马走了上去，望着眼前一老一少，淡淡道：“前辈，我们可真是有缘啊，又见面了。”
这一老一少，赫然正是天机老人和其孙女，孙小红。
天机老人都已经尽量避开西厂的队伍了，没想到还是被雨化田注意到了，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，道：“是啊，还真是巧啊！”
雨化田不置可否，淡淡道：“不知前辈这是又要去哪里说书了？”
天机老人犹豫了一下，不知道该不该说。
但旁边的孙小红却突然说道：“听说最近荆州城那边挺热闹的，我和爷爷打算去荆州城。”
“小红……”天机老人脸色微变，连忙开口打断，但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雨化田似笑非笑地看着天机老人：“前辈这样的人物，也对那所谓的神照经感兴趣？”
天机老人闻言，苦笑道：“老朽对别人的功法不感兴趣，但那传说中的天人之境，试问这武林中人，谁不想上去一窥究竟？”
“看来前辈活的也并没有表面这般洒脱。”雨化田淡淡道。
“不过，前辈难道真以为那神照经，可以让人打通天地之桥，直达天人之境吗？”雨化田问道。
天机老人摇了摇头：“或许记载了一些关于天人之境的修行，但若是修炼了这门武功就能突破天人，那只怕有些不太现实，这个境界，不可能是靠一门武学就能突破的。”
说着，天机老人叹道：“而且，这次连城宝藏一事，怕是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，如果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法，幕后之人又岂会舍得放出来？”
“看来，前辈也是一个聪明人。”
雨化田笑了笑，道：“那前辈为何还要去荆州城？”
天机老人笑道：“去凑凑热闹，顺便也碰碰运气，万一那幕后之人真的舍得将神照经扔出来做饵呢？”
“有机会，总比没机会好。”
说着，天机老人再次叹息：“以小友此刻的眼力，应该也看得出来，老朽此刻的状态不是太好，空有境界，但一身实力却在不断下滑。”
闻言，雨化田微微点头，自从突破大宗师后第一次见到天机老人，他就感觉出来了，天机老人的实力很强，但身体状态似乎不太对劲。
明明境界很高，但是最多就只能发挥出大宗师三四重左右的实力。
这位兵器谱第一的天机棒持有者，还不如当初兵器谱排行第二的‘子母龙凤环’持有者上官金虹。
这是十分不正常的。
天机老人叹道：“这是因为老朽早年出海时，身体受过暗伤，从那以后，实力便在不断倒退，而且这些年伤势逐渐加重，照此下去，只怕老朽也活不了几年了。”
“爷爷……”闻言，旁边的孙小红顿时担忧地看向天机老人。